编者按：在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程中，上海可以借鉴兄弟省市的哪些创新举措？带着这个问题，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与上海市科学学研究所专家合作，一起走访了南京、杭州、合肥的科技部门、科研机构、高校和企业，解析这三座科创城市在新型研发机构、科技治理政策、科技成果转化等方面的体制机制特色，希望给读者带来启发。
本月揭晓的2021年中国十大科技进展新闻，之江实验室领衔的联合科研团队“凭打破‘量子霸权’的超算应用摘得2021年度戈登贝尔奖”榜上有名。这家成立于2017年的新型研发机构，为何能在智能计算领域取得突破？其体制机制有何特色？
新型研发机构是有别于传统研发机构，具有管理制度现代化、运行机制市场化、投资主体多元化等特征的独立法人单位。近年来，上海加快建设这类科研机构，取得了显著成效。放眼长三角，浙江、江苏和安徽也在探索建设新型研发机构。为了解兄弟省市值得借鉴的制度探索，记者走访了之江实验室、紫金山实验室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先进技术研究院。
混合所有制机构吸引海归人才
之江实验室是浙江6个省级实验室之一，由浙江省政府、浙江大学和阿里巴巴共同设立，主攻智能感知、人工智能、智能网络、智能计算、智能系统等5个研究方向，开展前沿基础研究、关键技术攻关和核心系统研发。成立4年多来，实验室已集聚2500余名科研人员，其中全职人员1500余人，双聘、兼聘等形式参与科研的员工1000余人。
谈及这家混合所有制的科研机构，之江实验室主任朱世强教授说：“它的特点在于能吸收政府、高校、企业各自优势，取得1+1+1>3的效果。”政府主导和财政支持，能有效摒除企业的技术创新功利性，确保实验室研究方向紧盯国家目标，打造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与高校深度融合，让实验室充分依托高校在学科建设和基础研究方面的优势，始终走在科研前沿；在运行管理、薪酬激励等方面，实验室大胆吸收企业做法，实行全员聘任制和以科研任务为纽带、全职与流动相结合的灵活用人机制，形成了人才集聚效应。
施钧辉博士就是之江实验室吸引到的一位人才。入职两年来，他已带领团队建成国内领先的声学实验室，组建了22人科研团队，申请了27项专利，研制出用于集成电路封装检测的高分辨超声显微镜和用于小动物脑成像的光声成像设备。“回想这两年的科研经历，我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爽’，高效率、高质量科研是新型研发机构的优势所在，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这位“80后”海归科学家感慨道。
2019年至2020年，有意向加盟之江实验室的施钧辉经历了两轮项目评审，评审小组由两院院士、国家杰青等全国顶尖专家组成。第一轮评审时，专家对施钧辉的项目提出了不少意见。他修改项目方案后，通过了第二轮评审。获得实验室立项论证委员会认可后，他领衔的“高速度高精度三维光声断层成像”项目得到了全方位支持，让他得以组建较大规模的团队、建设最先进的科研支撑平台。这个团队包括4位海外高层次人才、9位博士以及9位工程师，既有攀登科学高峰的能力，又能将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对科研人才和项目进行严格评审，通过评审后就提供充足经费以及各方面保障，让科研人员全身心投入科技前沿工作，我觉得这是之江实验室最大的体制机制特色。”施钧辉说。
鼓励科研人员勇闯“无人区”
与之江实验室一样，江苏的紫金山实验室也是地方政府着力建设的新型研发机构。它面向网络通信与安全领域的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以引领全球信息科技发展方向、解决行业重大科技问题为使命。
紫金山实验室采用首席科学家负责制，由刘韵洁院士、尤肖虎教授和邬江兴院士三位首席科学家领衔，刘韵洁任实验室主任，尤肖虎和邬江兴任实验室副主任。首席科学家负责技术路线选择、资金分配、团队建设等工作。2018年实验室成立以来，他们负责的三个研究方向都实施了一轮项目，已集聚科研人员1000多人。
“在大学和传统的科研院所里，科研人员申请的大多是竞争性政府项目，创新性、冒险性很强的项目，往往是不敢申报的。”紫金山实验室科研部部长齐望东说，“而紫金山实验室鼓励科研人员从事失败风险高的研究，敢闯‘无人区’。”
尤肖虎领衔的团队，就在闯荡6G技术“无人区”。在他看来，6G技术可能采用一种与5G不同的技术体系和架构，频率资源则可能向上覆盖到太赫兹；还需要把卫星和地面基站结合在一起，在偏远的地方，可以用卫星提供网络服务。这个团队有300人左右，希望未来两三年内，在国际上率先建立具有Tbps传输速率、Kbps/Hz频谱效率、μs传输时延等6G基本特征的验证系统。本月，尤肖虎发布了紫金山实验室联合东南大学、鹏城实验室、复旦大学和中国移动开发的“360—430GHz太赫兹100/200Gbps实时无线传输通信实验系统”，它创造了太赫兹实时无线通信的最高实时传输世界纪录。
上海市科学学研究所汤琦副研究员认为，紫金山实验室和之江实验室体现了省级新型研发机构的发展方向——在科研组织方面，充分借力高校院所的深厚积淀，采用市场化组织方式，整合形成能真正高效攻坚克难的项目团队；在项目筛选方面，严格考量项目的科学价值和产业前景，给予入选团队充分的保障和经费支持；在员工管理方面，大胆吸收企业的人力资源和薪酬体系做法，激励科研人员全身心探索科技前沿。
改变高校成果转化效率低局面
与省级实验室不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先进技术研究院是由中国科学院、安徽省、合肥市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四方共建的新型研发机构。这家机构已累计孵化中国科大和校友企业292家，注册资本18.38亿元，培育出国家级高新技术企业79家、高成长企业50家，持股19家企业……走出了一条有特色的事业单位企业化运行之路。
近年来，中国科大明确学校科技成果通过转让或授权至先研院的方式进行转化。“这是一个质的变化。”先研院党委常务副书记叶征介绍，学校构建了“中国科大—先研院—产业合作基地”技术转移体系，改变了以往高校缺乏系统布局、转化效率较低的局面，迄今已挖掘具有产业化前景的项目80余项。
如何畅通成果转化“最后一公里”？叶征说，先研院全资成立了资产运营公司，为成果转化提供全周期服务，初步形成了先研院、技术经营团队、企业和风险/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共同投资的格局。去年，先研院出资与社会资本共同设立2支基金，构建了以成果转化收益和投资收益反哺技术开发的正向循环。
能招收培养研究生，是先研院有别于其他新型研发机构的鲜明特色。从2020年起，先研院作为中国科大校内招生单位，已累计招收研究生563人。他们与长鑫存储、龙芯中科、平安科技等企业合作，探索定制化工程类人才联合培养新模式，给每位学生配备一位学术导师和一位企业导师，与产业紧密结合。
目前，先研院在尝试开展校外转移转化服务，每月都组织路演活动，挖掘有价值的项目。这得益于他们组建了一支具有法律、投资、企业管理等能力的复合型技术经理人队伍。“通过这种扩圈，先研院可以产生更大的集群效应。对于校外项目团队来说，他们看中的是先研院及其背后中国科大的技术能力。”上海市科学学研究所赵越副研究员说。（ 作者：俞陶然 黄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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