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北京某小区的旧衣回收箱前，小金正在投递旧衣。“现在不一样了，以前是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现在是衣服多得穿不过来。有了这回收箱，确实更方便我‘断舍离’，也算是让旧衣服‘变废为宝’了。”
数据显示，如果我国废旧纺织品全部得到回收利用，一年可提供化学纤维1200万吨、天然纤维600万吨，相当于节约原油2400万吨，超过大庆油田产量的一半。惊人的数据背后，折射出当代人的衣物浪费情况。
一座尚未充分开发的“富矿”
我国是世界最大的纺织品生产国、消费国和出口国，纺织纤维加工总量占全球的50%以上。随着人均纤维消费量不断增加，大量废旧纺织品随即产生。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发展循环经济，推进资源节约集约利用。作为循环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在盘活资源和碳减排方面的独特作用备受关注。
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不仅是有效补充我国纺织工业原材料供应、缓解资源环境压力的重要措施，也是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重要内容。近年来，国家通过政策支持、税收优惠、资金支持等形式，推动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行业发展，取得了显著成效。
2022年4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实施意见》）聚焦废旧纺织品生产、回收、综合利用3个环节，明确了推动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的具体措施。
其中，在回收网络方面提出，将设置废旧纺织品专用回收箱或相关设施，让回收箱进社区、进机关、进商场、进校园，提高回收箱体覆盖率。回收废旧纺织品不仅在城市，还将结合农村实际，探索推进农村废旧纺织品回收。
在回收渠道方面提出，积极发展互联网+回收，促进线上线下融合发展。探索一袋式上门回收、毕业季进校园等新型回收模式。
根据《实施意见》，到2025年，中国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体系将初步建立，循环利用能力大幅提升，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率达到25%，废旧纺织品再生纤维产量达到200万吨。到2030年，建成较为完善的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体系，生产者和消费者循环利用意识明显提高，高值化利用途径不断扩展，产业发展水平显著提升，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率达到30%，废旧纺织品再生纤维产量达到300万吨。
值得一提的是，我国每年废旧纺织品产生量超过2200万吨，但循环利用率仅约20%。加上相关政策的大力扶持，可以看出，我国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是一座尚未充分开发的“富矿”。
闲置交易，一片方兴未艾的新市场
埃森哲发布的《2022年中国消费者洞察报告》揭示，中国消费者积极拥抱绿色消费，70%的受访者“在选择品牌时会考虑可持续价值”，且有43%的受访者愿意为环保产品支付溢价。事实上，随着消费人口的代际更替，我国整体消费主体变迁，而新一代消费群体有明显的循环消费意识。更多年轻人对循环经济、二手交易的包容性更高，在他们眼中，这是一种新潮且环保的消费方式。
小金告诉记者，几年前，自己的旧衣服基本都是扔进垃圾桶，无意间看到电梯里某旧衣回收APP的广告，开启了自己的“循环经济路”。自那以后，自己的旧衣物不仅会投递到旧衣回收箱，也会通过一些闲置平台进行二手交易。在她看来，废旧衣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二手交易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的确如此。近年来，随着绿色低碳消费和循环经济理念深入人心，闲置物品交易在年轻人中掀起了热潮。清华大学能源环境经济研究所等机构发布的《2021中国闲置二手交易碳减排报告》显示，2020年，国内二手消费市场已经超过万亿元规模，预计到2025年我国的闲置物品交易有望突破3万亿元。
除了看得到的经济价值，二手交易市场还带来了看不到的环保价值。《2021中国闲置二手交易碳减排报告》的数据显示，每单二手手机交易至少可以实现约25公斤的碳减排量。家用电器和其他3C闲置物品的交易可实现的碳减排量则更高，如交易一台闲置的家用电冰箱可减碳130公斤。
在此背景下，闲置交易、绿色消费一时间蔚然成风，国家出台了多项相关政策推动闲置物品加速流转。
2021年10月，国务院印发《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提出，要大力发展循环经济，健全资源循环利用体系，完善废旧物资回收网络，推行“互联网+”回收模式，实现再生资源应收尽收。2022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商务部等部门印发《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提出，“拓宽闲置资源共享利用和二手交易渠道”。
“旧货进入市场循环所创造的价值，要比旧货本来的价值高。”中国旧货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常大磊认为，让更多闲置二手物品流转起来、用起来，不仅是值得倡导的绿色生活方式，也是方兴未艾的新市场、一片亟待开发的新“蓝海”。
警惕“公益”变“生意”
尽管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行业步入“蓝海”，但依然存在回收体系不够健全、综合利用效率不高等问题。
“旧衣回收后应该是送到偏远山区，捐助给需要的人吧？” 提到旧衣回收箱中旧衣的去处，小金有些捉摸不定，一些无法进行闲置交易的衣物，她会投递到旧衣回收箱中，觉得这是个省事又有意义的做法，但对于这些衣物未来的 “命运”，小金全然不知。
近年来，各式各样的旧衣回收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各地居民小区里。在北京，有的小区可能并排摆放好几个旧衣回收箱。这些旧衣回收箱有的是旧衣回收APP的线下回收点，也有一些印着“某慈善协会”“捐赠”“民政部备案号”等字样。那么，这些回收箱中的旧衣，真的送到了需要的人手中吗？
据从事旧物回收工作的人透露，收集来的旧衣物主要有两类流向，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将捐赠，不符合捐赠的将用于环保再生再造等。真正用作慈善，捐到贫困山区的旧衣可能还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在回收箱中混合到一起的各种衣物称为“统货”，一吨大概能卖1000元，如果经过分类或者深加工，价格又会翻几倍。因此，有些商贩自行在小区放以慈善为名的回收箱，想着“空手套白狼”。
采访中，小金表示，自己很愿意将旧衣物捐赠出去，但不希望善心被人利用，希望相关部门能规范旧衣回收利用流程，旧衣去向能更公开透明。
废旧纺织品循环利用只是我国循环经济发展的一个缩影，但“一件旧衣的最终归宿”或可成为检验循环经济发展成果的“试金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