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卫市居民张丽萍依法取得了5000亩林地的绿化种植合同,位于该市吊坡梁一带,承包期限为50年。在核发《林权证》之后,张丽萍一家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进行种树治沙。张丽萍称,宁夏金阳新能源有限公司以发展新能源为名,在没有与张丽萍协商的情况下,将其中3000多亩进行毁林占地修路建厂。同时,该企业以建设项目和林地作为抵押,向中卫市建设银行贷款1亿元。
①被当地居民称为“史上最牛”的项目简介。②以开发新能源为由,工业机器正无情吞噬着当地本就脆弱的生态环境。③大片的太阳能电池板,确实起到了“防风固沙”的作用。
“我实在想不通,自己合法承包来的3000亩林地不但无故被人霸占走,一家老少也跟着受连累……”
宁夏中卫市居民张丽萍向记者反映,自己三年前承包的5000亩林地,有3000亩遭到宁夏金阳新能源有限公司(与银阳公司同一企业主体,以下简称金阳公司)的侵占,自己种植的大量林木也遭到毁灭性破坏。
接到举报后,记者一行人奔赴宁夏中卫市进行调查采访,掌握了大量材料,还原了毁林占地事件经过。
大片绿地遭破坏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顺着宁夏中卫市居民王军的手望去,记者看到了不远处矗立的金阳公司新厂房,大片的“太阳能发电芯片”及纵横交错的柏油路面。王军的弟妻张丽萍说,她的林地遭霸占后,不但自己经济损失惨重,也使得这一带的自然环境比起承包前更加恶劣。
王军介绍说,2007年3月,当地政府因申报绿化基地项目资金始终未能落实,决定将部分林地承包出去。在缴纳30万元承包费后,市政府为其颁发了卫林证字(2007)第04048号林权证,获得了5000亩林地的50年使用权,所有人是其弟妻张丽萍。
记者发现,在被金阳公司占去的3000亩林地带内,草木植被几乎荡然无存;在所剩的2000亩林地中,有大片工业垃圾横在其中。空气中弥漫着呛鼻难闻的怪异味道,令人阵阵作呕。
“早上废气都附在地面,比现在更加刺鼻。”王军向记者解释道,“宁夏回族自治区林业部门曾说过,这片林地如果不被毁,绿色产业的前景不可限量。”
近几年来,王军一家共扎固沙草方格1300多亩,累计植树120多亩,他们还在沙丘的低洼坑内及丘间地造林种草近1000亩,使得林地各区域内有面积不等的草本植物覆盖。王军指着未被毁坏的林地介绍说,他们所种植的主要是“抗风寒、耐干旱”的刺槐和臭椿等植物。
为了更好地护理植物,他们还铺设了2.5公里长8米宽的干路、7.6公里长6米宽的生产路,打深水井4口,架设高压线2.5公里,安装变压器2座,铺设地下水管道达22200米。在被毁坏前,已经形成东向西南北道路纵横网和地下输水网。粗略估计,他们先后共投入了500多万元。
企业被指未经许可搞建设伪造证书贷巨款
“没经过同意,就在我承包的地上建设工厂。”据张丽萍回忆说,2009年6月,自己曾接到中卫市招商局的通知,称其部分林地(3070亩)将被占用。随后,中卫市农牧林业局受政府委派向他告知,其承包的林地将被收回、注销,但可对林地内地面附着物作出补偿。张丽萍说:“自己和家人辛苦种植的植被将毁于一旦,我很难过,所以当时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
然而,2010年3月初,该片林地开进了大量的机械,进行毁林推地。他们闻讯后赶来,却遭到自称是江苏无锡金阳公司工作人员的阻拦,“这里的市委领导把地划给了我们,你们谁敢阻拦,我就给书记打电话,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随后,张丽萍一家遭到施工人员的驱赶。
此后,金阳公司投入了大量机械设备,将张丽萍承包的3000多亩林地进行毁林推地,并修建了大量的厂房。截至目前,已造成林地内8万余株树木、不计其数的植被和大面积棘草方格被毁坏,20米宽的护路林被推毁1000多米,水利设施大量损坏,所造成的生态和经济损失无法估量。
“我们很难相信也不愿接受,这跟抢劫有什么两样?”说着,张丽萍蹲在地上抹开了眼泪。
记者通过随行的一位知情人了解到,2011年4月,金阳公司用伪造的土地证作为抵押,从宁夏回族自治区建设银行贷款1亿元。据该知情者透露,金阳公司计划依靠更多国拨土地,继续“抵押贷款”至少4亿元。
“按照有关法律规定,这是一个明显的违法圈地、套取国家资金补贴的事件”,知情人向记者表述,“按道理,该违法项目不可能贷到款,因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合法抵押物。但其却能够从一个大型上市银行取得巨额贷款,在让众多中小企业羡煞的同时,其中故事耐人寻味。”该知情人随后表示。
泡沫经济谁之过画饼容易充饥难
据金阳公司内部职工反映,金阳公司以及其同一主体的银阳公司至今未正常运转。在大片被毁林地的现场,记者放眼望去,成片的光伏设备“安静”地立在这片曾经充满绿色的沙化土地上。只有工厂烟囱冒出的白烟以及少数几个保安人员,在努力证明着这个工厂确实在“正常运转”。
“这纯粹是为了圈地”,王军指着间距夸张的大片太阳能电池板说道,“我咨询过专家,中卫市的纬度为北纬37°,根据专家计算,间距达到电池板高度的1.3倍,就能满足效率最大化。”记者发现,金阳公司的太阳能电池板间距超过高度的2倍。“因为土地是抢占的,不用花钱,而且圈地越多越能骗国家的钱。”王军一针见血地指出。
据王军介绍,他们曾多次为这件以开发新能源为名,实则进行违法占地骗取国家资金补贴的事件上访,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但至今收效甚微,一家人已经筋疲力尽。就在今年,张丽萍还以《关于宁夏金阳公司特大毁林侵占林地紧急报告》为题,向中央、宁夏回族自治区领导机关和新闻媒体控告。
迫于各方的压力,中卫市方面开始利用公权力“突击”帮助违法毁林占地企业办理相关手续。比如卫纪建字[2011]8号文件《市纪委纪律检查建议书》中,就赫然写着“由你局报请政府同意收缴张丽萍的林权证,并宣布作废”。
圈地祸民何时了相关专家开良药
针对采访过程中遇到的情况,《中国企业报》记者联系了北京理工大学胡星斗教授和相关专家。
对于“宁夏张丽萍被违法占地”的事件,胡星斗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不是个别现象”,目前,以发展新兴产业之名,进行违法圈地、损害地方百姓的事件时有发生。
“这个事件具有代表性。”胡星斗表示,被占有的土地面积比较大,同时,由于张丽萍一家为了改善当地环境,付出了大量心血,却惨遭破坏,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要及时公正的解决。2012年,国家将加大力度解决泡沫经济问题。解决张丽萍事件,是对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执政能力的考验,因为根据常识判断,这已经不是一起单纯的企业行为。
对于光伏企业等新兴产业,胡星斗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发展新能源和新兴产业是国家的大政方针,国家鼓励民营企业参与其中并进行政策性的扶持。这体现了中央政府的远见卓识,但是,容易被有些地方政府和不法企业钻了空子,为了政绩和一时的利益,某些地方政府和不法企业不惜牺牲当地百姓、环境和国家的利益,一起构筑面子工程,制造出泡沫经济、虚拟经济。这与中央鼓励实体经济的精神是相违背的,扰乱了市场经济环境。”
“要解决这一问题,要从土地监管入手,同时加大对企业的实时评估,使真正需要土地的企业得偿所愿,违法的空头企业无空子可钻。”胡星斗认为。
对于企业在地方经济发展过程中的角色,一位不愿具名的县域经济专家委员会的专家向《中国企业报》记者表示,“招商引资的大方向是正确的,这有利于资源优化配置,先富带动后富,但是,也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
上述专家表示,“我们现在都在讲做大蛋糕、做好蛋糕,提高蛋糕的品质,其实,应该提高的是企业家的品质,唤醒企业家的良知。就张丽萍事件来说,违法占地、弄虚作假骗取巨额贷款如果属实,不仅严重损害当地政府的公信力,也会造成银行的巨额贷款收不回去,受损的将是国家和人民。一个没有道德底线、麻木良知的企业家,祸国殃民尚未可知,更别提企业家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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