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刚刚开幕的全国两会为当前正大力推进的城镇化添了一把火。如何积极稳妥地推进城镇化，注重提高城镇化质量，让中国特色城镇化支撑起美丽中国的和谐图景，是一个迫在眉睫的理论与实践问题。
当前兴起的新能源革命是一次将当代人类从工业文明时代推向生态文明时代的革命。它不仅是能源转换的革命，而且是导致当代人类从生产方式到生活方式、从科技范式到文化形态转型的文明形态转型的革命。它对现代工业化城市的影响，也不仅是单纯的能源替代问题，而是在能源替代的背后，涉及城市发展模式、城市生活等一系列革命性的变化。从这个意义上讲，新能源革命是影响中国特色城镇化模式的时代因素。新能源革命对未来中国城镇模式嵌入式影响有以下几个方面。
重新定位中国城镇化的方向和目标: 从成本外化工业化城市向成本内生生态化城市转型
能源和环境危机根源于成本外生的工业经济模式。近代以来的工业经济模式是在假定资源可以无限供给、环境可以免费使用的前提下建立起来的。而工业化的实际进程并非如此。建立在不可再生资源基础上的工业经济造成外生污染成本，成为当代人类无法承受的代价。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兴起的新能源革命，为成本外化的工业化城市向成本内化的生态化转型提供了可能。由于可再生能源具有可再生与使用过程中低排放或零排放的特征，从根本上解决了不可再生能源具有的有限性和污染外生的两大弊端。如何让新能源嵌入到未来城市发展中，成为走向内生生态化城市模式的重要标志。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新能源革命对中国未来城镇化发展与对西方发达国家城镇化具有不同影响。西方发达国家城镇化已经定型，已经形成对传统能源的高度依赖，西方发达国家走向生态化城镇化道路是存量改造路径，存量改造必然涉及退出成本。而中国城镇化率只有51%，处在城镇化发展中期阶段，由此决定中国走向生态城镇化的模式是增量嵌入模式。所以，中国走向生态城市化具有西方发达国家不具有的优势。
中国属于人均自然资源严重短缺的国家，如果不能探索出一条有效充分利用新能源、新材料、新技术的低能耗的生态城市之路，那么中国资源将无法承受中国城市化。中国与美国的国土面积相当，而中国国土承载人口是美国4.6倍，这意味着中国国土资源对城市化承载力要高于美国4倍。目前中国城镇化刚过50%，就已经出现了能源告急。据水利部统计，全国669座城市中有400座供水不足，110座严重缺水; 在32 个百万人口以上的特大城市中，有30个长期受缺水困扰。在46个重点城市中，45.6%水质较差，14个沿海开放城市中有9个严重缺水。
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中国充分利用时代给予的“增量嵌入”的发展优势，走出一条满足中国人口大国需要的低能耗的生态化城镇之路，是中国城镇化必须思考的大战略。
乡村文明复兴的新机遇和新优势: 从城乡对立向城乡两元共生成为可能
新能源革命给予中国特有的“增量嵌入”的发展优势，又具体表现为中国乡村新能源发展的新优势。传统的化石能源非均衡分布，适用于大规模开发、集中使用。这也决定了越是大城市使用成本越低，越是人口规模小的小城镇和农村使用传统能源的成本越高。而新能源恰恰相反。新能源相对均衡分布。因此，从化石能源决定的工业化城市模式看，中国拥有的庞大农村人口是中国实现城镇化的最大包袱。但是按照新能源决定生态文明看，农村则成为利用新能源发展的优势空间。
在中国农村低成本使用新能源的资源优势已经不是一个理论，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目前无论市场规模还是技术领先度，中国走在世界前面的三项新能源技术和产品，太阳能热水器、沼气、电动自行车都发生在中国的农村。其中，沼气和太阳能热水器市场之所以在中国农村，除了新能源低成本利用优势外，还在于中国农村尚未形成对传统能源的依赖，不存在退出成本，可以直接嵌入。已经实现城市化的欧美国家则不具有这样的优势。
在这样一种时代背景下，就必须重新定位中国未来的城镇化模式。在传统能源支持下的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化，是一条城市替代乡村、城乡两元文明归于城市一元的城市化。那么，在21 世纪，新能源革命支持生态文明的新时代，中国特色城镇化将是一条乡村与城市两元文明共生的发展之路。
城市空间模式转型: 小规模化、田园化城市成为未来城市发展的主导趋势
近代以来，大城市之所以成为工业化时代城市化的发展趋势，与传统化石能源的利用方式有关。受传统化石能源运输成本的约束，大城市具有有效使用传统化石能源的规模优势。但是新能源支撑的未来城市发展，受城市所在地生态能源有限的制约，决定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本地新能源的城市规模，只能是一个有限的规模。
诺贝尔奖获得者詹姆斯·莫里斯认为，目前全世界的大型城市都面临着道路拥堵、住房昂贵及环境质量下降等发展问题，破解之道则在控制城市规模。从统计数据上的人口规模看，比较理想的城市人口应该是在40万左右。从目前新能源利用的发展趋势看，小城市以及乡村在使用新能源上具有明显优势，且在新能源支持下的城市发展，“小的就是好的”将成为一个生态文明时代城市发展的新趋势。因为小城市不仅是充分利用当地的新能源的生态城市，也是避免诸多大城市病的最适于居住的幸福城市和田园城市。
总之，在基于单一经济增长追求城镇化率的中国，我们必须反思城市发展的目标定位是什么。“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但是要让城市成为满足美好生活的城市，首先必须是低碳城市。因为一个高能耗、高污染的城市环境无法满足生活美好的最基本要求。（作者为经济学博士，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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