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百废待兴,迫切需要地质人才”,1952年,殷鸿福报考了刚刚筹建的北京地质学院,选择了当时人们普遍认为的“冷门”——地质矿产与勘探系。而当时他的成绩已超过清华大学录取线。
“在考虑升学志愿时,要从国家的需要出发。”1953年,殷鸿福在《中国青年报》发表文章《正确选定志愿,使我学习得好》,如此解释他选择地质专业的原因。
如今,84岁的殷鸿福已是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地层古生物学家、地质教育家,其研究成果享誉全球。他先后倡导和开创了古生物地理学等一系列分支学科,提出了中国的地球生物学学科体系和发展战略;他领导科研团队克难攻坚,使浙江煤山剖面被确立为全球地质年代划分的一个标志。
半个多世纪后回首,殷鸿福院士初衷不改:“我以自己终身做一个地质工作者为祖国服务而感到幸福和自豪。”
1956年,殷鸿福大学毕业,正好赶上国内教授首次招收“副博士”。那年,北京地质学院只招收3名研究生,殷鸿福以优异的成绩成为我国资深地质学家杨遵仪院士的首位弟子。
“文革”期间,没有科研经费,殷鸿福硬是从每月40元的生活费里省出钱做研究。他常常向同学借来相机,跑到离学校很远的中国地质图书馆拍下不外借的资料,冲洗出来拿着放大镜观看。几年下来,殷鸿福拍摄的资料有几十卷之多。
在地质学刊物全部撤销的年代里,他默默耕耘。论文写了七八篇,却无处发表,直到1978年,高校恢复招生,各种学术期刊相继复刊,殷鸿福积攒了数年的文章终于发表了。
1980年,殷鸿福作为中国第一批赴美进修学者奔赴大洋彼岸。他说:“国家给了我机会,我倍感珍惜。”
在美期间,殷鸿福发表了6篇SCI学术论文,并凭借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刻苦研究的精神得到了美国同行的赞叹,世界著名古生物学家、美国科学院院士纽威尔教授赞誉他是“中国学者的一位优秀代表”。当时,美国一家很有名的石油公司希望他留下工作,一起合作搞研究的同事也极力挽留他。这些前景光明、待遇优渥的留美工作,都被殷鸿福拒绝了。
留学归来,殷鸿福发现,地质专业非常不景气,大量地质工作人员下海经商,古生物学的境况尤其惨淡。
“现在时髦的东西不一定是国家最需要的,要看长远。”殷鸿福开始带领团队探索中国古生物学新的发展方向。
“像动植物学家钻进深山密林考察新的物种一样,古生物家也可以搬一个板凳在一个地方坐上一天,分辨化石里的物种。”殷鸿福主张把传统古生物学与地球历史环境联系起来,他开创了一种系统科学,并称之为“生物地质学”。2008年,生物地质学项目启动26年后,殷鸿福摘取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
“科学是实事求是的,我不亲自去野外考察,怎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让别人相信我的论证呢?”踏上地质研究之路后,他去过白雪皑皑的青藏高原,也曾在茫茫戈壁中艰难跋涉。不管是身处逆境,还是功成名就,都要亲自到野外考察。
1985年,为追索二叠-三叠纪的界线,50岁的殷鸿福带队登上海拔4000多米的岷山,却因体力不支摔倒在乱石中,一条腿粉碎性骨折,五分之一的骨头没有了。很多人认为“殷鸿福的野外考察生涯就此终结”,但经过一年多的医治和锻炼,他又穿行在崇山峻岭中,也开启了自己科研成果积累爆发的20年。
地层的年代可分为前古生界、古生界、中生界和新生界,每个界又可分为多个系。系与系之间的全球标准就俗称为“金钉子”。距今2.5亿年的“金钉子”是二叠纪、三叠纪以及中生代、古生代的界线,一度成为各国地质学家研究的焦点。
1986年,在意大利召开的二叠纪-三叠纪国际学术会议上,殷鸿福根据实地考察推翻了近百年来确定的化石标准,提出将我国浙江煤山剖面作为全球层型剖面和点位。然而,国际二叠纪-三叠纪界线工作组主席、加拿大地质学家Tozer依然坚持既有标准。
1993年,国际会议改选,殷鸿福被推选为工作组主席。2001年2月,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正式确认,将中国浙江煤山作为全球层型剖面和点位。
“归根结底,科学家在国际上的话语权还要看科研实力”。这颗“金钉子”打响了殷鸿福在国际地层研究中的第一炮,同样也是中国地层学在国际上打的响亮一枪。
在近60年的教学生涯中,殷鸿福桃李遍天下,他的弟子包括5名长江学者和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有人说他像颗螺丝钉,扎在祖国的青山绿水间,数十年如一日;有人说他是颗“金钉子”,在教坛辛勤耕耘60载,培养出一代又一代地质人。
殷鸿福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年轻时立下的终身做一个地质工作者、为祖国服务的诺言,我将继续教书育人,用自己的后半生为这个诺言和信念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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