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价下跌，几年前还是天方夜谭。人们热衷谈论的是“油巅时代”（即世界石油供给到了极限的时代）的来临。许多人预言，经济大衰退一时抑制了油价。一旦经济恢复，油价马上还会创纪录。然而，在经济复苏的过程中，根据2013年底的预测，油价将从2012年每桶112美元的平均价格，下降到2017年的每桶92美元。
这样的油价走势，背后推手是美国的“油气革命”。因为水力压裂技术的运用，美国加拿大广大地区大量潜在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得以开采、美国将走向能源独立，这些都已经不是新闻了。但是，所谓能源独立的时间表究竟如何、对石油市场和经济具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一切还属于预想。
如今，这场“油气革命”的初步结果已经出来。美国能源部对近期石油市场进行了颇为细致的估测。这些估测，也并非仅仅是对未来的推想，不少是根据已经有的实际数据。
几年前，美国的石油还一半靠进口。如今，进口石油的比例仅占37%。到2016年，也就是距今不到三年的时间，进口石油的比例将跌到25%。虽然专家们还慎言能源独立，但美国对进口石油依赖的降低速度，已经不能用年度来衡量，而要用月度来衡量。再加上从加拿大、墨西哥两个邻国进口的石油，美国不至于再为此发愁。至于天然气，几年前美国还在进口，新修建的码头等基础设施都是为了进口用的，如今则已经开始出口天然气了。这一变化，快得让美国措手不及，一些地区出现了油气资源过剩、运不出去的状况。美国自石油危机以来一直有禁止石油出口的法令，特需出口必须申请联邦许可。目前各方正在游说奥巴马政府开禁。
另一大变化，是能源的构成。目前，美国的电力40%依然依靠煤，30%是天然气。到2040年，电力将有35%依靠天然气，32%依靠燃煤。众所周知，燃煤是最便宜、也最污染的能源。天然气则在传统能源中最为洁净。这一变化，将使美国的环境大为改善。另外，在分散的民用能源，即千家万户的取暖能源上，天然气也咄咄逼人，价格还低很多。
以上变化，将使美国在国际贸易中的收支平衡有相当大的改变。美国过去的贸易逆差，能源进口是罪魁祸首。在这个关键地方 “止血”，美国的国际竞争力会大幅度上升。其次，一度被视为日薄西山的美国制造业也将复兴，目前已经有大量厂家从海外迁回。廉价能源当然提高了美国制造的竞争力，但这远非全部理由。美国环保标准很严，各州空气质量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否则工厂难以开工。一旦天然气在发电中大规模替代燃煤，空气就会清洁许多，一些在空气指标上已经没有开工厂空间的地区，现在则可以考虑上马新的工业。
除此之外，未来在再生能源、节能技术上，恐怕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突破。近年来风力发电的成本迅速降低，快要能和传统能源竞争。燃油效率的法规越来越严。如果再有某些技术突破，美国不仅可以能源独立，而且这种独立的到来恐怕会比预想得要快。
以上种种变化的另一个后果，恐怕就是燃煤的过剩。美国燃煤储量丰富，但燃煤受到环保组织、政府等方面的多重夹攻，可谓四面楚歌。国内市场无法消化的燃煤，只能到海外寻求出路。国际能源组织近日发布的报告称，世界对燃煤的需求，仍将无情地上涨，涨势至少要维持到2018年。尽管美国发生了“油气革命”，但在2007-2012年间，世界燃煤消费平均每年增长3.4%，比石油和天然气的消费增长都快。直到2018年，这种增长有可能维持在年均2.3%的水平。这对美国经济而言，无疑又是个刺激。美国使用燃煤的历史非常长，开采和运输的基础设施都十分完备。国内燃煤消费因“油气革命”和环保规约而急剧降低，有可能使这些设施浪费。但是，新兴经济对燃煤的需求，大致能够使美国在这方面的资源和设施都得到充分利用。
然而，虽然有各种燃煤洁净技术的开发，燃煤的污染问题至今仍然没有解决。自2000年以来，全球二氧化碳的污染五分之三来自燃煤。燃煤的使用，恐怕也是城市雾霾的重要成因。如何摆脱对燃煤的依赖，发展洁净能源，对新兴经济国家将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作者为美国萨福克大学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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