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伊核谈判的曙光来自伊朗国内局势的变化,但从全局形势来看,美国战略思想的转变才是主导
伊核问题沿革
伊核问题最早出现于上世纪90年代,彼时,苏联的解体令美国在中东消除了最大的顾虑,延续了里根强势外交政策的老布什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海湾战争。在其后的10年中,为了加大石油控制力度,遏制伊拉克并避免中东局势趋于单极化发展,美国放宽了对穆斯林势力的压制力度。相对平缓的外部局势和逐步回升的油价为伊朗提供了喘息的时机,同时目睹了美国在两伊之间多次的政策平衡后,伊朗也下定决心构筑更为强大的军事实力以获得足够的外交和政治独立。随后,停滞了近20年的伊朗的核计划重启。
2000年小布什上台后,美国加大了对中东的控制力度,两伊被同时纳入“流氓”国家行列。在直接武装入侵伊拉克的同时,美国亦同时在经济上对伊朗实施制裁。为避免师出无名,核问题成为最好的途径。彼时温和派总统哈塔米致力于修复伊朗与西方关系,在美国的高压下,伊朗选择了让步以避免制裁。不过,2005年总统内贾德上台之后,伊朗态度趋于强硬,2005—2008年,联合国连续3次发出对伊朗制裁的决议。
2009年奥巴马上任后,美国外交政策趋于温和,不断就美伊关系抛出橄榄枝,伊朗也投桃报李,同意谈判。然而在谈判的同时,伊朗加快了铀浓缩活动,这终于令美国失去耐心,在随后的两年中,美国对伊态度再度强硬。
然而对伊朗的制裁已几无继续加码的空间,除非美国能够承担对伊朗石油禁运可能带来的石油危机——1979年的第二次石油危机就曾对美国形成重创。不过在2011年之后奥巴马终于有了底气,随着美国本土页岩油产量的爆发以及加拿大、巴西等国产量的快速提升,美国终于有能力不再受伊朗原油的冲击,当年年初利比亚内战加剧了欧债危机,但美国毫发无损,于是美国开始筹备对伊朗进行最后一击——限制原油出口。
2011年11月,IAEA称伊朗拥有发展核爆炸装置计划并进行了尝试。美国随后称伊朗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国际安全,开始主导对伊朗的制裁。经过两个月的交流,美国亦说服欧洲对伊朗石油禁运,伊朗原油出口自2011年的280万桶迅速降至不足100万桶,国内经济亦遭受重创,2012年伊朗里尔贬值超过60%,通胀率维持于40%以上,民众不满情绪高涨,伊朗被迫转向和谈。
目前伊核问题的主要外交框架为最早始于2006年1月开启的六方会谈,由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和德国共同组成。不过在2006—2011年的5年时间内,虽然经历了5轮谈判,最终都没有达成实质性结果。
2012年年初,伊朗迫于国内压力被迫重回谈判桌,但连续4轮会谈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效果。迫于国内经济压力,美国并没有进一步对伊朗施压的意向,伊朗虽然受到禁运,但通过私下渠道仍有部分原油出口,国内经济尚能勉强维持,伊核问题就此僵持下去,但并未进一步恶化。
鲁哈尼的温和路线
2013年8月3日,伊朗新总统鲁哈尼履新,他的当选曾被西方社会广泛视为解决伊核问题的良好迹象,鲁哈尼在2003—2005年间曾任伊核六方会谈的谈判首席,彼时其力推伊朗中止铀浓缩项目以避免制裁,在伊核问题上偏向于温和态度。
8月25日,美国突然就叙利亚问题发难,高调声称由于巴沙尔违反了奥巴马去年提出的“化武即动武”红线,美国将考虑采取武装行动摧毁化学武器。在此前的一年多时间内,叙利亚政府曾多次被质疑使用化学武器,但碍于大选以及国内经济形势,美国并未就叙利亚问题做出明确表态,因而8月末的突然强硬令市场揣测美国是意图推升市场避险情绪以压低国债收益率。
不管其目的如何,在美国咄咄逼人的态度之下,巴沙尔很快选择了低头,接受了俄罗斯提议的交出化学武器以换取美国的豁免,而在此次叙利亚危机中,伊朗的表态同样耐人寻味。8月末,在对叙利亚打击似乎一触即发之际,伊朗并未如此前发表强烈言论支持叙利亚,而仅表示不相信叙利亚使用化学武器杀害平民,并呼吁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在9月美国已基本放弃对叙利亚打击之后,鲁哈尼才再度表态,叙利亚危机不应通过外部力量干预,否则可能引发地区塔利班化,并对美国放弃打击表示欢迎。
面对伊朗态度上的转变,美国也表示了欢迎,9月G20峰会上,美国多次表露出与伊朗进行接触的意愿,白宫称奥巴马与鲁哈尼在此前就已经有过书面的正式交流。鲁哈尼也在不同场合对美国的意图表示欢迎。在这一背景之下,此次伊核六方会谈所承载的意义显然就更为深远,在会谈之前,与会各方就分别对伊核问题表示了乐观态度。会谈首日,美伊双方均表示此次会谈取得了“实效”。伊朗向各方展示了其“路线图”,要求美欧接受其保留浓缩铀的红线,同时谋求在这一基础条件之下,通过更为严格的核查以及部分限制其核计划的规模来换取西方制裁的减轻。欧盟发言人随后称,此次会谈有了“详尽的技术讨论”,并“尚属首次”;美俄对伊朗的态度也都表示出欢迎。
从各方反馈来看,此次会谈有望取得较大进展;此前一直僵持不下的核心问题有了推进的可能,伊朗提出的方案也为后期的进一步措施提供了具体的技术讨论空间,伊核问题从“没的谈”变成了“可以谈”。囿于国内政局的制约,伊朗在谈判中很难有太多斡旋的空间,实权仍掌握在哈梅内伊手中,鲁哈尼需要在保持核能力的前提下谋求削减制裁以发展国内经济。不过好在其诚意被西方社会认可,美欧在此次会谈之前也表露出愿意考虑伊朗国内局势的现状以及伊朗已经拥核的既定事实,并在此基础上设定会谈路线,这也为伊核问题的解决提供可能。
美国的转变和中国的角色
自8月份以来,美国在叙利亚以及伊朗问题上的态度耐人寻味,8月末先是颇出人意料地高调宣布要“惩罚”巴沙尔,9月却突然偃旗息鼓,在伊核问题上也表达出较强的善意;埃及方面,美国在7月军方的政变中拒绝对穆尔西提供支持,但随后又削减对埃及军方的军援力度;而伊拉克和利比亚国内局势趋于升级,美国始终无动于衷,任由其乱局蔓延和扩散却坐视不管。从美国近期的举动来看,表面上仍维持中东和平维持者的身份,实际上却在不断从中东局势中抽身。
与此同时,中国对中东的需求程度日益提升,这迫使中国必须加快应对美国离去后中东的权力真空。EIA月初的报告中提及,中国9月石油净进口为630万桶/天,首度超过美国的624万桶/天,居全球首位。在过去5年时间内,中国原油需求激增40%,同期产量仅小幅增长不足10%,这一趋势在未来几年里继续维持的可能性较大。而中国的原油进口高度依赖于中东和北非地区,目前该地区占中国总进口比例已接近于70%,今年上半年中国自OPEC原油进口达370万桶/天,亦为首度超过美国。
然而如同中国主动融入以美元为主体的国际金融秩序中一样,中国在国际原油市场上,也一直遵循着相应的原则,中国没有国内原油流通市场,从原油到成品油价格完全依附于国际原油定价体系,在国际贸易体系中也完全遵循美国主导的交易秩序。虽然进口中存在“亚洲溢价”,但中国能够从局势复杂的中东稳定获取原油,仍有赖于美国对于地区局势的维护。
不过美国能源独立逐步浮出水面,美国也愈发倾向于拒绝为中国提供这种便利,尤其在诸多中东政治问题上,中国总是和美国唱对台戏,这令美国更加不满。此次叙利亚危机中,中国反对对叙动武,终于激怒了美国,其指责中国坐享其成却拒绝出力。这种变化,一方面令美国开始考虑减少在中东的投入;另一方面也令中国开始考虑在一定程度上配合美国,同时开始加强在中东局势中所起到的作用,在年初的朝鲜问题以及此次叙利亚危机中,中国的立场都较此前有所变化。
因此,伊核问题的变局,从表面上看,曙光来自伊朗国内局势的变化,但从全局背景下来看,美国战略思想的转变才是主导。不过随着美国在中东问题中的持续抽身,中国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势必将加重,随着中国原油消费的持续高速增长,以及国内打破石油特许呼声的渐起,中国政府亦在不断寻求能源安全与外交立场中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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