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我国发布《能源发展战略行动计划（2014—2020）》，提出“着力优化能源结构，把发展清洁低碳能源作为调整能源结构的主攻方向”，并明确“到2020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比重达到15％，天然气比重达到10％以上，煤炭消费比重控制在62％以内”。能源消费结构的优化对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改善环境质量等都具有重要意义。但也要看到，能源结构的调整是一个相对长期的过程，并受很多因素影响。因此，准确把握能源结构演进的特点和规律，将有助于更好地认识我国能源结构演进方向和进程，实现能源结构优化调整的目标。
工业革命以来，能源需求开始快速增长，能源消费结构也不断演进，大体经历了煤炭替代传统薪柴、石油替代煤炭和目前的以油气等化石能源为主、多种能源互补的三个阶段。1949年石油在美国能源消费中的比重超过煤炭成为第一大能源品种，在20世纪60年代日本和西欧国家普遍实现了石油对煤炭的替代，石油成为全球的第一大能源消费产品。虽然目前石油仍然是全球第一大能源消费品种，但石油占能源消费的比重从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以来总体呈持续下降态势。煤炭的消费占比从20世纪70年代到世纪末持续下降，本世纪有所回升。同20世纪70年代相比，全球天然气的消费占比稳中略升，包括水电在内的其他能源产品消费比重持续上升。从中长期角度观察，不管是全球还是较大的经济体，能源消费结构呈现较为明显的动态调整特征，但中长期的演进方向与短期的结构变化方向并不完全一致，因此有必要厘清能源结构调整背后的主导因素。
第一，主要能源产品价格的变化对能源结构调整和演进的影响最为显著。20世纪60年代，当时主要的西方国家完成了能源结构从煤炭到石油的转变，石油成为能源消费结构中占比最高的能源产品。石油取代煤炭不仅在于石油相对煤炭是更为清洁高效的能源产品，还在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到第一次石油危机爆发前，石油价格非常具有竞争力。从1948年到1973年，国际原油价格的涨幅只有38．7％，远低于同期其他大宗商品和工业品的价格涨幅。正是由于国际油价非常便宜、非常有竞争力，日本和法国等西欧国家石油消费量大幅增长，石油消费占能源消费的比重在1960年至1970年快速提升。而2001年以来，随着国际油价持续大幅上涨，石油相对煤炭和天然气的竞争力明显减弱，石油在全球能源消费终端比重开始持续回落。2013年石油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比2001年低6个百分点。从较长时间来观察能源结构调整趋势，可以发现，价格因素一直在主导能源结构的调整，只有具有价格竞争力的能源产品才能够在能源结构中具有主导地位。而特定能源产品的价格竞争力与其规模性密切相关，只有具有规模性才可能具有经济性，才能真正在能源结构中占有一席之地。近年来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产品虽然快速增长，但由于其价格仍高于传统的化石能源产品，尚未成为全球主导性能源产品。未来风能等可再生能源产品的发展仍需要进一步提高规模性、经济性，以提高在能源结构中的竞争力。
第二，清洁性是能源结构演进的基本方向。从中长期观察，能源结构的演进总体沿着优质、清洁的能源产品替代相对“劣质”的能源产品的路径进行。能源结构沿着清洁性的方向演进，实际上反映了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水平后人们对环境质量等日益提高的要求。在这一过程中，一些法律和政策的调整也进一步强化了这一方向。以美国为例，1963年，为了控制和减少空气污染，美国国会通过了《清洁空气法案》。《清洁空气法案》的颁布加速了美国能源消费结构的调整，天然气消费量从1963年的13．97万亿立方英尺增长到1972年的22．1万亿立方英尺，增长了58．2％；而煤炭消费量则从1965年的4．72亿短吨增长到1975年的5．63亿短吨，增速为19．3％。天然气消费增速显著高于同期煤炭消费增速。本世纪以来，随着全球对环境和气候变化问题更加关注，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的发展速度显著加快，增速明显高于同期化石能源的增速。
第三，政府政策对能源结构的转换具有重要影响。能源行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性行业，其稳定运行对整个国民经济和人们的日常生活都具有重要意义，各国政府都非常重视能源行业的发展和能源市场的稳定运行问题，并制定一系列政策对能源行业的发展和能源结构调整进行引导。政府能源政策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三方面：一是能源安全问题。二是能源环境问题。传统化石能源的大量消耗带来大气污染、温室效应等十分严重的生态和环境问题。为应对这些问题，20世纪70年代以来，各国政府开始日益重视开发清洁能源。特别是本世纪以来，各国对清洁能源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由于能源政策调整对能源结构调整的影响具有滞后性，随着各国日益重视能源环境政策，能源结构中清洁能源的比重将逐步增大。三是能源效率问题。提高能源效率是保障能源供应安全、应对气候变化的最有效方式之一，因此，各国非常重视提高能源效率，许多国家都提出了能源效率方面的目标。由于煤炭的燃烧效率相对较低，提高能源效率客观上会要求逐步调整能源消费结构，适当降低煤炭消费占比。
虽然从中长期角度观察，国际能源结构演进的方向是非常清晰的，但也要看到，短期内，价格因素对能源结构调整的影响往往更为显著，而供应安全等因素对特定国家能源结构的选择也具有重要影响。由于能源结构的变化同时受多种因素影响，能源结构短期的调整方向与中长期演进方向有时并不一致，这种不一致实际上反映了能源供应的清洁性、经济性、安全性的目标在特定时期可能无法同时达成的内在矛盾，这也意味着政府的能源政策需要同时兼顾长期目标和解决短期突出问题，并根据本国经济社会发展情况和能源供应、消费情况对清洁性、经济性、安全性等目标进行平衡和适当的取舍。
目前，我国正处在能源结构调整进程中，能源结构调整的方向既遵循了国际能源结构演进的基本方向，也充分考虑了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所处阶段和能源供应消费格局。能源结构的调整是一个长期动态过程，总结、借鉴、评估典型经济体在能源结构调整中的主要做法和能源政策效果，将有助于我国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情况的变化和能源供应消费格局的变化适时调整完善能源相关政策。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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