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强:清华大学电机系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瑞典皇家工程科学院院士,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常委,民盟第八、九届中央副主席。著作有《电力系统最优控制》、《电力系统非线性控制》及《非线性控制理论与电力系统动态(英)》,被公认为电力系统线性最优控制和非线性最优控制学科体系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曾任973计划“电力大系统灾变防治”首席科学家,先后主持完成过“电力系统非线性鲁棒稳定控制”、“电力系统智能控制”、“三峡发电机组非线性励磁”等十余项重大科研项目。近年来,创建了电力系统混成控制理论,为建设我国智能调度系统提供了理论与方法,应用于东北、上海电力系统和深圳电网智能调度自动化系统。
记者:您认为雾霾天气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跟煤炭、石油等化石能源的燃烧有何关系?
卢强:关于雾霾天气产生的原因是多种的:以燃煤为主的火力发电厂、汽车尾气排放(在道路堵塞时,其排放尾气是正常行驶的4~5倍)、建筑的野蛮施工(水泥、沙料乱堆放,“完工”后不加清理)、冬季分散式取暖方式等依然存在,再加上中国特有的大火热油的烹调方式以及遍布大街小巷的烤肉串等等。讲到煤炭的利用,我认为起码应该有五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煤炭要变成煤化气加以利用,应当多烧气而不是只烧煤粉,所以煤的气化和液化工程应当成为煤炭革命的主流。煤炭革命不是说不用煤炭,而是要用好的煤炭(含灰量和含硫量低的),我们应当改变煤炭的利用方式。现在我们也跟很多国家进行了石油和天然气方面的合作。美国的页岩气革命使它对石油的依赖度降低约30%,未来我们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也有可能变成煤化气大国。有人说,煤的气化要花成本,这里有个根本问题要解决,就是我们发展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民对蓝天白云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开发西南水电不容耽搁”
记者:您认为电网在能源革命中应当发挥怎样的作用?
卢强:电网在能源革命中应该起到一个骨干的支撑作用,因为在一个国家终端能源的利用方式中,电能占的百分比越高,说明这个国家的经济、技术、社会发展越成熟。所以能源革命首先要关注电力,通过电力的推广应用来带动整个能源系统的革命。
记者:那电网与电源在整个革命中应当是怎样一种关系?
卢强:我认为电网和电源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人的神经系统与消化系统、大脑的关系,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因此电源和电网在运行中不能割裂开,要谈革命,必须要谈电源。
记者:您对中国电源发展方面有怎样的看法或者建议?
卢强:未来的能源革命,我们应当弥补在过去的10年内,没有着重发展大水电的失策,比如说怒江和雅鲁藏布江的开发。我国总共还有约5亿千瓦的水电没有开发,水电是最清洁的可再生能源,没有任何碳排放,如果不把足够的人力、精力、财力投入到中国水电的积极开发中,空谈能源革命是没有意义的。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60年代,怒江的地质勘探、厂址选择就开始了,但国外有一股居心叵测的势力一直阻碍着我国的开发,他们成立了所谓的环保基金打着环保的旗号来蒙蔽不明真相的群众。因为怒江一旦开发,它的总装机将不低于三峡,而它的移民仅仅是三峡的五十分之一到一百分之一,将来怒江梯级电站的开发将对中国能源的振兴起到巨大的作用。在过去的十多年间,怒江一直按着不动,我们的黄金发展期是没有多少个十年够我们耽搁的。
记者:但国内国外都有人质疑水电开发会对生态造成影响。
卢强:我去怒江看过,老百姓吃饭是要用火的,所以就上山砍柴,现在周围能砍的树已经都砍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到深山里去砍树,所以破坏怒江生态最严重的是贫穷和缺电。关于移民开发的问题,澜沧江的开发带了个好头,就是破坏一亩森林或草地要补种一亩甚至两亩。现在还有一个好的机制,跟经济学有关,给移民股份,这样就能使他们富起来,子子孙孙得益于怒江的开发。所以怒江必须要开发,这是我国的主权,有主权不用就等于丧失主权。即使现在开发,距离第一台机组投产发电还需要等10年左右的时间。
记者:是不是与以前水电开发的失败案例有关?
卢强:有些人现在质疑三峡出现了一些问题,实际上这些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的,也不是失控的问题。比如说鄱阳湖、洞庭湖在长江下游水位低的时候会出现“倒灌”现象,我们学水利的都知道,若经过计算和动态模拟试验给出一个“长江下流最低允许水位值”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事实上,三峡并不以发电为主,它的主要功能是防洪、防旱和航运等。
关于三峡会不会出现三门峡的情况,我认为是不会的。三门峡是前苏联专家设计的,当时苏联专家把采集的资料拿到乌克兰,是在办公室里设计出来的。采集的资料对上游水土流失给出了一个最乐观的估计,比现在的流失量低了10倍,所以苏联专家就仿照伏尔加河的设计方法来设计三门峡,这跟当时的历史条件和体制有关,现在是不可能发生了。
关于雅鲁藏布江的开发,应当与怒江同时进行,即使这样,它的第一台机组投产也会比怒江晚十年,因为工程量太大。关于地震的问题,其实也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不用混凝土重力坝,而采用堆石坝,这种坝不怕地震,没有坍塌的风险,而且石材可以就地取材。顺便说一句,雅江开发的移民数还不到三峡的五百分之一。
此外请不要忘掉核能利用。各国核电站出大事故的根源都是冷却水系统的破坏,可是“高温气冷堆”具有与生俱来的安全性,它不用冷却水,靠气体对流冷却,最坏的情况下是空气对流冷却。这种核电站的单体容量不宜太大,这种具备固有安全性的分布式核电站站址可更接近负荷,且无需选址于海边,随处可建。
“上海不宜有过多特高压直流落点”
记者:开发后就是送电的问题了。
卢强:对,这时候就和电网联系起来了。怎么送?主要目的地一个是长三角,一个是珠三角,这就必须要用特高压。现在1000千伏交流特高压送电最大安全距离大约是600公里,最大功率600万千瓦,如果采用紧凑型线路可以送到700公里~800公里,即使这样,距离仍然不够,所以必须采用特高压直流。±800千伏直流线路可以送到2000公里以上,因为它没有同步稳定性问题。
当前的特高压直流输电只能是“点对点”的方式,在它路经的途中,不能就地配送电力,这是个大问题。此外,若在某种特殊情况下,送上海的特高压直流输电线中有两回同时发生“双极闭锁”,那么上海瞬间就会失去几百万千瓦功率,华东电网能否承受?还有,处于直流输电末端的上海交流电网需有足够数量的动态无功功率补偿容量的支撑。综上所述可知,华东电网应有强大的交流电网,以担其责。这样看来,将来西南再有更多的±800千伏直流线路东送,分散落点为佳。还有一种思路,就是可以先用部分直流特高压送到华中,然后再用交流特高压送到华东,这亦不失为是一种较好的方案。
记者:从华中送华东的过程为什么必须是交流特高压?
卢强:因为这个距离是特高压交流最适宜的距离。我们需要考虑安全经济等综合因素,包括输电走廊的问题,因为特高压比较集约。未来我们还需要鼓励采用紧凑型特高压线路,现在我们的特高压输电走廊约是20米,而紧凑型的是9米~10米。这项技术必须应用,已经有一些试验线路了,从总的造价来看并不高,只是很多施工单位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免责声明:本网转载自其它媒体的文章,目的在于弘扬科技创新精神,传递更多科技创新信息,宣传国家科技政策,展示国家科技形象,参与国际科技舆论竞争,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在此我们谨向原作者和原媒体致以崇高敬意。如果您认为本网文章及图片侵犯了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