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怎么称呼您？”
“公司里的人都叫我李总，你也可以叫我李教授。”
在珠海市格努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格努科技”），记者见到了珠海科技学院计算机学院教授、副院长李大琳。李大琳有着“双重身份”，不仅是高校的教授，也是格努科技的副总。
准确来说，李大琳担任的是“科技副总”，他的主要工作不是经营与管理，而是攻克企业面临的技术难题。
在珠海市香洲区，“科技副总”工作机制正在大力推行。通过从高校院所选聘专家教授以挂职的形式到企业担任副总工程师、技术中心副主任、研发副总裁等研发副职，一方面为企业科技创新“精准把脉”，解决技术难题，另一方面也让高校科研方向“有的放矢”，促进高校科技成果转化落地，实现多方共赢。
科技型中小企业是最具活力、最具潜力、最具成长性的创新群体。有了“科技副总”的助力，这些“船小好调头”的企业得以在转型升级的路上越走越宽，点燃科技创新的星星之火。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蒋欣陈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钱文攀
求贤
企业谋划转型，关键在于人才
料箱机器人、潜伏顶升机器人、新型托盘式叉车……随着技术发展，一个现代化的仓库内已经鲜少见到人工搬运，取而代之的是分工各异、紧密配合的机器人。
“在智能物流仓储领域，我们给客户提供的是软硬件结合的整体方案。”格努科技总经理彭岗举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就像装修，从设计、施工到家具我们全部搞定，相当于交钥匙工程。”
彭岗举有着多次创业经历，在交流中他反复提及：“我认为未来将是信息化和数字化的时代。”
最初，格努科技主要从事工业设备仪器的销售。2021年，彭岗举决定带着公司进行转型，投入到数字信息领域，“我们称之为软件带动硬件”。
也是在这一年，格努科技接到了阿里云仓储项目。为了提高仓储空间的利用率，格努科技需要实现不同品牌的硬件产品之间的互联互通，进行协同调度。在这条转型之路上，彭岗举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寻找到能够突破关键技术的人才。
广东力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广东力创”）总经理蔡毅也有过同样的处境。
今年，广东力创迎来了20周年庆。这家公司最初只是做一些自动化产品配件销售和技术服务，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信息化整体解决方案提供商，积累下了宝贵的客户资源。
在市场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蔡毅清醒地认识到，单一的销售模式、传统的技术已无法满足客户日益多样化的需求。“我一直在思考客户的痛点、难点问题，想要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研发出具有一定技术价值的产品。”
几乎所有的创业者都明白一个道理：企业发展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谋划转型发展的过程中，企业对技术人才非常渴求。然而，这些正在转型过程中的中小企业想要顺利牵手高端人才，又谈何容易。
正如彭岗举所言：“当企业达到一定规模、工资足够高时，可以招到人才，但对于处于初创期或成长期的中小企业而言，很难对人才产生吸引力。”
路径
从靠人脉资源，到有政府搭台
在苦苦寻找了几个月后，彭岗举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位“媒人”表示自己认识合适的人才，可以帮他介绍。
这位“媒人”便是珠海市民营经济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梅耀敏。梅院长曾在高校工作，在他的引荐下，彭岗举和李大琳见了两次面便决定要合作，可谓一拍即合。
李大琳的研究方向为基于FPGA的高性能计算、计算传播学、基于计算机视觉的高精度工业检测，在入职高校之前，曾有过一段丰富的企业经历。
第一次见面，彭岗举就给李大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学技术出身，充满理想和冲劲。我在公司时从事技术和市场工作，了解其中的辛苦，大家有很多共同语言。”李大琳说。
蔡毅则找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华南理工大学机械与汽车工程学院教授游东东。“东东很聪明，力创这个名字，还是20年前我们一起讨论的。”蔡毅笑着说。
他们瞄准了光纤传感预警系统这一新赛道。蔡毅介绍，在油气管网中，可以通过管道内的光纤振动来进行安全智能预警。“比如一条埋在地下的管道受振，如何区分地面上是卡车经过、农民耕种还是误挖盗挖，我们可以从不同波形分析出问题所在。”
无论是“媒人”牵线，还是运用自身的人脉资源，信任都是合作的基础。
如何解决互信问题，寻求企业和高校牵手的最优路径？了解到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痛点，以及专精特新企业、高新技术企业进一步加强研发创新的普遍需求后，今年来，香洲区在全省率先开展“科技副总”工作机制。
作为一种柔性引才机制，“科技副总”指从高校院所选聘专家教授，以挂职的形式到企业担任副总工程师、技术中心副主任、研发副总裁等研发副职。香洲区已制定《关于开展“科技副总”工作的实施方案》，以此加快推动此项工作深入开展。
今年6月，香洲区举办重点企业“科技副总”对接活动，8位专家教授与香洲区重点企业正式签订“科技副总”聘任协议。其中就包括广东力创和游东东、格努科技和李大琳。
“人与人之间最难的是建立初步信任感。”彭岗举表示，有了政府搭台，可以帮企业认识更多高端人才，同时解决信任问题，中小企业更容易获得认可。
签署协议当天，彭岗举还收获了意外之喜。活动中，彭岗举认识了广东科学技术职业学院机器人学院的教师李成伟和朱秀丽，双方洽谈后决定达成合作。“这两位的研究方向是3D视觉和机械手臂，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截至目前，香洲区与暨南大学珠海校区、北京理工大学珠海学院、珠海科技学院等8所珠海本土高校院所签署“科技副总”战略合作协议，各大高校积极推荐专家教授纳入“科技副总”专家人才库，现已收集近300名人才入库以及90余家企业的技术需求，累计推动51对教授、企业对接合作。
双赢
企业难题得解决，高校科研有方向
“科技副总”这一机制的出现，折射的是招才引才、产学研用模式的变迁。
20世纪80年代初，珠三角的乡镇企业蓬勃发展，由于科技人才匮乏，许多企业就向研究所、高校“借脑”，邀请人才在周末的空余时间来帮助企业提升技术与管理水平，后来这一群体也被称作“星期六工程师”。
如今，“星期六工程师”这种“开小灶”的模式显然已难以满足产业转型升级的需求。各地都在探索新的机制，能让创新人才与企业进行长期、深度的绑定。
在李大琳看来，“科技副总”这一机制的优势在于将学术资源引入企业，帮助企业拓宽视野，与传统的项目制相比，这一模式更具有持续性、紧密性。
“传统的产学研合作以项目为单位，项目完成后合作就结束了，但是企业的技术需要持续演进和优化。”李大琳表示，有了“科技副总”的职位，高校教师可以为企业持续引进新的内容，企业可以从中进行筛选。
看似企业只来了一个专家教授，实则收获了整个学术“朋友圈”。以格努科技为例，李大琳的博导的研究方向是优化算法，“遇到技术难题时，比如算法优化时性能不达标或稳定性不好，我也会向我的导师求助。”
有了算法加持，物流仓储等同于装上了“智慧大脑”。格努科技成功实现了多个品牌产品之间的互联互通，为数字化工厂提供整体智能物流解决方案。
蔡毅和游东东的研发业已开花结果。光纤传感预警系统成为广东力创引以为傲的明星产品，该系统基于光纤传感器技术，能够及时发现并智能识别预警潜在的泄漏、破裂等风险，大幅减轻管网故障带来的经济损失和社会影响。
有了“科技副总”，一方面可为企业科技创新“精准把脉”，解决技术难题，同时也让高校科研方向“有的放矢”，实现多方共赢。
游东东表示，通过与企业长期合作，高校可以更进一步了解到科技成果如何转化落地，“与以前只做前期研发不同，现在我参与到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对产品的理解更深入”。
李大琳对此也深有体会。除了技术研究，他也会关注公司的经营，尤其是公司所在行业未来的趋势。“对市场最敏感的是企业。我们在学校只能上网查报告，通过企业则可以了解当前市场情况，整个过程是双赢的。”
采访当日，李大琳早上10：00来到公司，要在13:30前赶回学校上课。上午开会，下午讲课，这种情况经常出现，有时甚至会出现时间紧连午饭都顾不上的情况，“如果饿了，我就喝点果汁或者吃甜的糖。”李大琳说。
让李大琳高兴的是，随着泥湾门大桥辅道桥完工，从学校到公司的车程缩短了，“现在过来只需要半个小时”。在新机制、新模式下，企业与学校、人才之间的距离也会越缩越短，双方携手，驶向梦想的彼岸。
■数读
“科技副总”与企业创新
◎截至目前，香洲区与暨南大学珠海校区、北京理工大学珠海学院、珠海科技学院等8所珠海本土高校院所签署“科技副总”战略合作协议
◎各大高校积极推荐专家教授纳入“科技副总”专家人才库，现已收集近300名人才入库、90余家企业的技术需求，累计推动51对教授、企业对接合作
◎近日，珠海市工业和信息化局关于2024年创新型中小企业名单公示结束，全市共有303家企业入选
占比48.5%
其中香洲区147家
加上本次新入选企业，香洲区创新型中小企业达700家，增量、总量均位居全市第一
◎香洲区出台《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若干措施》，引入专家“实名推荐制”，完善企业“容错免责制”，遴选出一批“硬科技”项目、“卡脖子”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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